寒冬的沙灘陣陣凜冽的北風吹來，刮在臉上生疼。

看著坐在礁石上吹風的顏宸默，劉芒微微凝眉，她不知道要與顏宸默說些什麽。

她只想吃一頓簡單的新年午餐罷了，沒想到父親一喝酒反而和兄弟三人的親外婆杠上了。裴蕓現今雖是個富太太，可當年拋夫棄子的行為在這片思想保守的土地上依舊是不齒的。因此裴老太太寧願人前不承認顏家的兩個外孫，也不想讓自己的女兒成為鄉親父老茶餘飯後的談資。

“對不起。”劉芒胸口好像猛地塞進了大團棉花，透不出氣來。內心本就與顏家之間的差距產生了自卑感，父親又是這麽一鬧，說沒又半點愧疚那是假的。

顏宸默曲著膝蓋，腰間和褲側早已沾上了礁石上的淤泥。面色凝重地看著她，淡聲說道，“不怪你，”他沈沈地呼出一口氣，“只是沒想到這老家夥會這樣。”

剛認識劉芒的時候，她一直說黎川的外婆這個好那個好，他也不曾想過當老太太知道他娶劉芒時的反應。好在顏家與裴家沒多大關系，要是換做黎川與家世背景懸殊的女孩交往，估計裴蕓和老太太都會被氣暈過去吧。想到這裏，顏宸默覺得輕松了不少。

“過來。”顏宸默伸過手，將她牽至礁石上，與他肩並肩地坐著。見她凍得瑟瑟發抖，他卸下外套緊緊地裹著劉芒。

“要見的也見了，飯也吃了。我們早點回家吧。這裏……還真沒什麽值得留念的。”顏宸默說。

沒有什麽值得留念……

劉芒微微凝眉，心裏很是矛盾。T市，她受盡了人情冷暖，就連自己的親生父親這些年的所作所為也是令她感到失望。可一想到孩童時期劉清軍砸鍋賣鐵也要給她買心愛的洋娃娃，拿命溺愛她，說是對這父親沒有半點感情那是假的。只是發生了那麽多事，心態變了，思想也變了，她不懂劉清軍在想什麽，不忍他喝酒傷害自己。

要是這麽回S市，她著實有些不放心。她擔心劉清軍會不會餓死在家裏，或者喝酒喝著猝死了……

她想過所有的可能，越想越擔心。可要是留下來陪著劉清軍，那生活只會變得更加痛苦。

“嗯，我們盡早回去吧，”劉芒說，“但是我還想去超市給他添置一些物品。”

水果蔬菜，生活必需品，她一定要給他備妥了才放心。

還有半個月劉清軍就會來S市參加她的訂婚宴，備點貨夠半個月的量就好。

一餐午飯不歡而散，顏宸北一直給顏宸默打電話，而顏宸默就是不接，驅車與劉芒去了鎮上還在營業的大型超市。

“你說我們這樣像不像婚後的日子？”顏宸默推著購物車俯下身子貼著劉芒的耳朵輕笑說。他和劉芒同住一個屋檐近兩個月，家務活也都由陳媽一手包辦。這次與她二人出來購置生活必需品，顏宸默只覺新鮮。

“那我就不清楚了。”劉芒楞楞地說。

“嗯？”顏宸默困惑上揚了語調。

婚後的生活究竟是怎樣她還真不清楚，要是放在平民百姓家裏，或許這就是他們的日常生活。下班之後兩夫妻可以攜手買菜，一個做飯一個洗碗。可他是顏宸默，註定是顏氏的接班人之一。想起顏建雄除夕夜都不能在家過年，她已預想到未來和顏宸默的生活。

“春節真是買什麽什麽都貴。”劉芒拿起一株新鮮的白菜，看了看價格有些不舍地放進了購物車。

“你爸那裏不都有兩株了嘛。”

“不新鮮。”劉芒說。

看她認真挑選蔬果，顏宸默微撩雙眉，調侃道，“還說自己有多討厭劉叔，真是被你媽說中了，心裏在意得很。”

不可否認。她是討厭劉清軍，但也只討厭他喝酒不負責任的一面。說到底都是與自己相處過近十年的父親，怎麽說都會有些感情。

劉芒也不示弱道，“你還不是一樣，你敢說一點也不在乎裴阿姨。”

裴蕓尚未撫養過顏宸默兄弟二人，他們對這母親都是如此在意，更何況是她與劉清軍。

可顏宸默是頭牛，在裴蕓的話題上，他總能硬著頭皮撐到最後。

“你和裴阿姨說了我們訂婚的事了嗎？她怎麽說？”劉芒問道。

顏宸默沈默了片刻，看了她一眼，朝前推著購物車，“沒有，”他冷聲道，“不用來最好。”

現在面對裴蕓，劉芒總是有些說不出的心虛。她知道裴阿姨不喜歡顏宸默，可她卻要成為顏宸默的新娘，甚至是她的未來兒媳。不來她能輕松一些，可對顏宸默來說未必不是一種遺憾。

“還是通知一下吧。像我媽說的那樣，來不來是她的事。”劉芒嘆了口氣眨著星眸看著他。

“嗯。”顏宸默也只是敷衍了事。

新年超市購物的人少，結算也迅速了不少。

駕車回了村裏，劉芒見著父親又喝上了酒，不禁氣得胸口直顫。

他的神情看起來有著說不出的苦，更多的是挫敗感。劉芒接過顏宸默手中的那些東西，整理放好之後。聽到劉清軍與顏宸默語無倫次喃喃幾句，便深感厭煩。

“你去車上等我吧，我想和我爸獨處一會兒。”劉芒垂著眸子，雙唇緊閉。

“嗯。”顏宸默也不多說，只是心疼地看了她幾眼。剛認識劉芒的時候，他只覺得劉芒身上有一種莫名的包袱。後來程柔奶茶店生意紅火，她的心理壓力才稍稍減少了些。只是到了老家，他才發現自己的未婚妻心理承受得竟是這麽多。

房中只有父女二人。劉芒克制著自己的火氣，擔憂的口吻問道：“爸，你怎麽又喝那麽多酒？”

“你真還當我是你爸嘛！”突然一聲暴躁的怒吼令走廊上的顏宸默停下了腳步。

劉芒不知這話從何說起，若是沒將劉清軍當成父親，她何苦來走這一遭。

“結婚這麽大的事，你也不和我商量。你是不是覺得通知到位就好了……哼，你行。你和你媽一樣能幹！”劉清軍說幾句便狂灌酒水，“搞得我還要被這老太婆取笑。你真以為嫁了個有錢的老公你就可以飛上枝頭變鳳凰了，告訴你，想都別想。”

眼淚無聲落下，劉芒緊握雙拳強忍不與劉清軍正面沖突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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